“伊尔提德，你去厨房督促一下厨师。”
显然，埃德琳娜并不希望无关人士偷听她和约库尔的对话。
“我也一起。”祝祈渊很懂事地跟在伊尔提德身后。
两人离开后，约库尔皱眉问道：“这个东方人是什么来头，你一向谨慎，应该不会随意招收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。”
“暂时的罢了。”埃德琳娜端起红茶，轻抿一口，“你不觉得他很聪明吗，我向来不抗拒和聪明人打交道。”
约库尔冷哼道：“越聪明的人，往往越不好掌控，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。”
埃德琳娜故作惊讶：“你是说贾尼亚？”
“并不是！”
约库尔下意识挺直脊背，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色。
“话说回来，查托呢？小镇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，他身为侦探，不可能坐以待毙吧？”
“我把他叫来，我们吃完饭再去现场勘察，教堂的人应该不会干涉。”约库尔起身道。
查托·考克斯，是一个身材瘦小的扁鼻子中年人，他面色沉郁，一双锐利的三角眼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。
卡鲁赫小镇没有警署，能维系秩序的人不多，除了教堂的人之外，便只剩下查托·考克斯这个侦探。
平日里，查托的工作只是帮邻里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赚取的薪水无法支撑他的生活，所以他长期在怀特酒馆帮工，也算是约库尔和埃德琳娜的好友。
吃完午饭，祝祈渊随埃德琳娜前往卡尔纳夫妇的住宅，伊尔提德则是和其他佣人留在庄园，打扫卫生。
日常的卡鲁赫小镇，总是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，空气潮湿，阴沉，站在外面，祝祈渊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厚重的水汽和寒意，他连忙给埃德琳娜披上暖和的外套。
或许是出于恐惧，卡尔纳夫妇的家门外没有居民在看热闹，倒是给他们省了些力气。
屋内一派整洁，鲜血被擦得干干净净，用来擦血的抹布放在水槽旁边，叠的整齐，甚至就连夫妇二人的尸体，都被一块脏兮兮的白布给盖住了。
查托声音沙哑，指着门外的泥脚印说道：“这些泥脚印的主人，你们猜是谁？”
“卡尔纳本人？”埃德琳娜挑了挑眉。
“没错，我对比过鞋底的花纹和鞋码，就是卡尔纳自己。他的脚印从这里开始，一直蔓延到不远处的泥地里，然后彻底消失，我很好奇凶手的作案方法，如果不赶紧把人找出来，他怕是会犯下更多凶杀案。”
才不会。
祝祈渊暗暗摇头。
他只是为了让卡鲁赫小镇摆脱灾难，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，他又不是喜好杀人的变态杀人狂，见一个就杀一个。
祝祈渊可不认为这三个半吊子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，他已经排查了所有隐患，绝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。
至于教堂那边……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，最多一周，如果教堂还没有派人逮捕祝祈渊，就说明他的行为够不上“罪恶”二字。
说不定，神的判断标准和他是一样的呢。
祝祈渊脸上笑意更浓。
就在三人对着犯罪现场一通分析的时候，一道陌生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，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，圣洁庄严。
当看到此人的时候，约库尔的面色顿时更加冰冷。
这人，正是当初哄骗他妹妹加入教堂的罪魁祸首——
教堂主教，里欧·莫雷尔斯。
里欧现身之后，洛纳和贾尼亚也相继出现。
“里欧主教，难道你们找到杀死卡尔纳夫妇的凶手了？”埃德琳娜上前一步，站在约库尔身前，祝祈渊紧随其后，对洛纳和贾尼亚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。
虽说埃德琳娜和约库尔暗中拉帮结派，企图反抗教堂，但教堂的教徒们，包括贾尼亚都是不知道这件事的，他们表面上必须装作服从，否则以两人现在的势力，还没资格跟庞大的教堂对抗。
两年时间，教堂已经拉拢了足够多的教众，如果公开对峙，他们讨不到任何好处。
里欧·莫雷尔斯的身形五大三粗，如同铁塔一般壮硕，他笑了笑，正欲说话，就听约库尔率先道：“贾尼亚，你很久没回过家了，父母都很想你，不如今晚回家聚一聚，怎么样？”
他虽然神色冷硬，但语气却放得柔和。
贾尼亚柔柔地笑了笑，在约库尔期盼的目光中微微摇头。
“不了，哥哥，我今天还要跟主教一起向神明祈福，怕是没时间回家吃饭。”
“一顿饭而已，这耗费不了多长时间！”约库尔的语调陡然提高。
查托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，示意他冷静。
里欧主教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，笑而不语。
“先生女士们，很抱歉打断你们，但有句话我必须要说。”洛纳站了出来，打破僵局。
“什么？”埃德琳娜脸上笑容不变。
“教堂打算火化卡尔纳夫妇的尸体。”
“……这是为什么？”
“就在刚才，我们得到了神的示意，祂明确表示，卡尔纳夫妇的死是命运使然，他们本就是罪恶之徒，杀死他们的勇士是出于善意，他是为了卡鲁赫小镇考虑，才会迫不得已，痛下杀手。”
洛纳神父走进屋内，看到眼前的场景后，他忍不住感叹道：“看，多么仁慈，他净化了卡尔纳夫妇的肉体，让他们的灵魂得以会见神明，如果不是他的话，教堂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。”
“埃德琳娜小姐，还有三位先生，我们应当感谢他才是，是他清除了罪恶，还卡鲁赫以安宁！”
里欧主教摆了摆手。
“好了洛纳，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，让他们把尸体搬到教堂里去吧。”
埃德琳娜三人的脸色不大好看。
真正的凶手站在一旁，对此冷眼旁观。
不对。
祝祈渊双眸深邃，漠然地看向里欧主教和洛纳神父。
卡尔纳夫妇并不是罪恶之人，他们是为了卡鲁赫小镇牺牲的，光荣的牺牲者。
神如果将他认定为罪犯，那无可厚非，但无论如何，他都不该说卡尔纳夫妇是恶徒。
如此荒唐，草率的决断让祝祈渊再次意识到，或许寄生在教堂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。
而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魔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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