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,想来以将军府的实力,想要解决这样一个小人物,应当是算不了什么事情的。
只不过让陈良感到意外的则是,姬明老管家的出现,那位老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,对于自己的态度出奇的好。
可即便是再好,自己都不愿意住在将军府了,也没有必要让这位老管家再追出来吧。
对于陈良疑惑的目光,姬明老管家的神色则是极为坦然道:“老夫人说家中最近需要管教,而我不喜欢家里太严苛的规矩,就让我出来陪着公子转转。”
这话更是让陈良觉得奇怪,将军府的管家,不喜欢府中的规矩严苛?
问题是,这是你不喜欢就能不接受的吗?唯一的解释,可能就是那位老夫人想要找个理由让人跟在自己身边。
陈良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,但想到老师临走前的交代,如果没有这位老夫人帮忙的话,仅仅是自己现在的布衣身份,是肯定没有办法进入到锦绣堂中的。
京都八堂一园,各自都有归属,锦绣堂只对世家子弟开门,以陈良的身份,如果没有这位将军府老夫人帮衬,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进门的机会。
只不过这位将军府的老夫人,对于陈良的这个选择显然并不满意,不愿以将军府的名义送人,而是以自己亲族公孙氏的名义。
但不论如何,这对于陈良来说都是一份值得铭记的恩情。
只有进了锦绣堂,自己这次京都之旅,才算是没有白走一趟。
姬明显然并不清楚这些,这位老管家再解释了之后,就只是跟在陈良的身边,沿着小巷走出,转眼就是整个京都里最为紧要的八条大道之一,清华道。
京都环水,有八水绕城,当年周太祖皇帝重修京都之时,曾将八水同引入都城,以八条大道为都城主干,在每一条大道两侧引一江之水入城。
清华道旁引的是漓江水,漓江又是八水之中两条主江之一,所以这清华道更是整个都城里最为繁华的大道之一,不说两侧江水隔开的小路,仅仅是中间的大道就可八马并架。
只不过这种待遇,除了太祖皇帝与先皇帝在世的时候有过,如今这些年哪怕是摄政王也未曾有过这样逾矩的出行。
陈良行走在这闹市之中,逐渐有了兴趣,匆匆到了京都之后就去了将军府的门前,并未真正的感受过这京都的繁华。
如今看来,一巷之外,这京都城内可能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。
姬明始终跟在陈良身后,落后一步的位置上,就像是一个忠厚的老管家,跟着自家公子游街,只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。
这公子爷一身粗布衣衫与寻常百姓无异,可这老管家身上衣物的料子却是顶好的。
一主一仆之间,显得分外奇怪。
只不过这京都之大无奇不有,即便是有人看出了这一点,也只当是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,非要喜欢这种白龙鱼服的游戏,却又连身边下人身上的细节都不注意。
陈良显然没有注意到街边时而投来的异样目光,转身进了一间万卷斋的纸笔铺子,店铺老板是个年轻人,原本在柜台后面打盹。
见有客登门,也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。
“字都在墙上挂着,不买别动,纸笔只有一种三等宣纸一钱一扎,二等湖笔十钱一枝,上等砚山墨十两银子一方,想要别的请去他处。”
说完年轻的老板,就又重新趴回到了柜台上。
陈良被这一番话弄得有些好笑,之所以进这门,是图个清净,现在看来能在这热闹的清华道旁开出一间清净的铺子,只能说这位年轻的老板实在是懒出了一种态度。
同样,这也引起了陈良的好奇:“三等的白宣一钱十文倒是不贵,只不过二等的湖笔就要一百文,上等的墨研千文,老板你这样做生意真的会有人买吗?”
三等的纸配三等笔用下等墨,二等纸笔配中等墨,上等纸笔配上等墨,这显然才是正常人愿以的搭配,然而这纸笔铺子里,纸笔墨都只有一种也就罢了,还是各自不同的品级。
价格之差更是有百倍,这种做生意的法子,很难想象这铺子竟然还没倒闭。
对于陈良的询问,年轻老板耷拉了一下眼皮,脸上似乎有了几分不耐的神色:“要你管?小爷我就乐意这样进货。”
见这店铺老板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情,陈良只是觉得新奇,转头朝着墙面上的字看去。
跟随老师学习多年,对于书法一途,虽然比不得当代名人大家,但陈良自认还是有些底子的,然而当看到这墙上字画的时候,却是忍不住吃了一惊。
字如刀锋出鞘,一笔一划清瘦不俗,尤其是这字体,别有风骨,体态虽瘦,却如金石立于纸上。
这让陈良不免有了更大的兴趣:“落笔万卷生,可是老板的名号?”
见到这进门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子,竟然盯着自己的字在看,年轻的老板挑了挑眉头:“是我,怎么你也能懂我的字?”
陈良想了想之后道:“字体不懂,但这字迹传神,犹有一种金石独立的风骨……”
话音未落,就见这位老板已经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:“果然,小老弟你一看就是有学识的大家子弟,快来快来,看看这些字最喜欢哪一幅,今日给你打个折扣,九十九两就能带走。”
听到这话,陈良差点没被呛住,这字虽然不差,但九十九两莫说自己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,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专门就为了买这样一幅字。
然而年轻老板打量了跟在陈良身后的姬明老管家之后,眼神越发发亮起来,年轻见识浅,身后家奴富,这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公子哥,最好下手,不枉自己将这些写的比较好的摄政王体字放在最前面。
这万卷斋月余不开张,开张少说也要赚来这一月的盈余。
面对着越发热情的年轻老板,陈良忍不住后退两步,清了清嗓子道:“这字是不错,但也未免太贵了。”
年轻老板热情不减:“书法之事,怎能用区区银钱衡量,更何况老弟不是不知这字体是何种字体吗?我可以说这可是当今摄政王擅用的瘦金体。
若是能买上一幅回去日夜临摹,到了春闱考场上,写上一手,定能榜上有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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