锋利的刮刀在水盆里反复清洗,待清洗干净之后,四娘将之小心安置在一旁的白布上,随后她将面前之人脸上覆盖的温热面巾取下,确定了那些胡须被温水捂软之后,方才伸手去取桌案上的琉璃瓶,里面装着带有香气的羊脂油。
“昨日宋部本在揽月阁里好生吃酒,突然就有手下喽啰跑进来说昭行坊出了事,他醉醺醺地拿起佩剑就带人去了。”四娘一边将羊脂油抹在王禾两腮侧的胡须上,一边说道。
“没有其他异样吗?”王禾眉头紧蹙询问道。
四娘略作思索,良久方才道:“倒也确实有一处异样。”
“是什么?”王禾微微一抬头,望着倒转的四娘,问道。
“他十句话有九句在骂你。”四娘憋着笑道。
“……此事不算。”王禾嘴角一抽,毕竟自己昨日一早就去堵宋部家门,换做是谁都会骂骂咧咧,“我指的是,他与其他人交谈间有无其他可疑之处,不仅仅是昨日。”
“宋部此人性情恶劣张扬,得罪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,长安内外到处都是想他死的人,倘若可能,我都想给他两刀。”四娘不以为然道。
王禾无奈叹了口气,宋部的仇人确实多,倘若是平日里,他被人砍死在街头,也会被人说一句死有余辜,但今时今日却不同,他也成了连环杀人案的死者之一,便无法再以往日目光去看待。
“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,基本可以排除乱中被杀,凶手有意将他引到无人角落,我们连夜审问了些参与者,都说看到有人故意拿石块砸他,从而激怒了他,可惜的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,根本没人看到是谁扔的石头。”王禾解释道。
“所以你认为,他是被人故意激怒随后引入无人之地再进行刺杀?”四娘眉头一挑,问道。
“显然是针对他来的,但麻烦就麻烦在,他的脑袋也被挂在了门楣之下,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了,我昨夜还在思考,是否可能是他的那些仇人借由连环杀人案来混肴视听呢?”王禾叹了口气道。
四娘放下琉璃瓶,调整了一下王禾脑袋的位置,拿起刮刀开始给王禾修面。
“这些人身份、地位、平日所为,都没有什么共通之处,”王禾这次不再敢有什么大幅度动作。
“或许不一定只盯着他们的共同之处,也可看看一些不同处嘛。”四娘提醒道。
“不同处?此话怎讲?”王禾话刚说完,刮刀便从他脸颊处掠过,他急忙停止。
“比如,第一个死的赵仁堂与最后一个死的宋部,他们两个认识。”四娘一边说,手里动作依旧不停。
“两人认识?”
“不错,我想起来,几年前,我曾经见过赵仁堂与宋部一起在揽月阁吃酒,虽说只遇到过一回,但两人显然颇为熟悉,但往后几年就没再见过了。”四娘将刮刀上的胡须擦去,重新沾了水。
王禾若有所思,此事让他感到有些意外,但仔细一想,倒也并非不可能,赵仁堂在长安经商,并且家财不菲,而宋部又是长安黑道的重要人物,不敢说从商之人便一定要与黑道有所瓜葛,可如果两人相识也在情理之中,从王禾对赵仁堂的了解,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,从商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,确实需要宋部这种恶霸来用非常手段摆平诸事。
可两人为何往后几年又没见面了呢?是不再有来往?亦或者在其他地方见面?
思索间,四娘将温热的面巾往王禾脸上一盖,将脸上多余的羊脂油与胡须擦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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