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觉缓慢地眨了下眼,作为肯定的回答。
徐寄文讶然。
梁觉挑了挑眉:“有问题?”
“当、当然不是,只是,我还以为您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没什么,没什么。”
还以为您不喜欢他呢,毕竟刚才在茶水间里那么针对贬低人家……徐寄文在心里默默补全。
平心而论,徐寄文也对许非遥赏识有加。他能力强,悟性高,是所有上司都梦寐以求的完美下属。在调迁前,徐寄文一直想带他一起走。
只不过……
他沉沉地叹了口气:“这个许同学呢,能力的确出众,按理说早就该有一番发展了,可他一门心思就想做他手里那个游戏,其他什么都不想掺和。”
“前几个月游戏部削减业务,其他事业部好多人都想挖他,结果全被他拒绝了,我就怕他不领您这份情,毕竟他志不在此。”
“志不在此,”梁觉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,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锋芒,“我看他就不知道自己志在哪里。”
徐寄文抿了抿唇:“跟您说这个呢,也是想让您知道,要是许非遥他拒绝了您,绝对不是对您有意见,您可别往心里去啊。”
“不会。”梁觉淡声道。
徐寄文释怀一笑:“那就好,我就是想让您心里有个底。非遥这人就这样,您别看他平时挺温和,其实性子倔得——”
“我是说,”梁觉缓缓回头,“他不会拒绝我。”
“……”
见他如此自信,徐寄文再多的话也不好说,只简单道:“好的,那我马上通知他行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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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非遥中午没去餐厅吃饭。
止痛药毕竟治标不治本,疼痛得以缓解,却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,在他体内转化成一股绵延不绝的反胃和眩晕感。
风华游戏有专门的午休区域,胶囊形状的小隔间鳞次栉比排成一列,许非遥默默找了个隔间躺下,尝试入睡。
他想象自己是在家里。
在他的家还是出租屋的时候,有一年期末,好几门专业考试堆在一起,他还是不舍得少打一份工,忙得昏天黑地,好几天没合眼。
正对着电脑屏幕干瞪眼,冷不防被一个脸色极其难看的人从胳肢窝捞起来,强行塞进被窝里。
“不行啊,我还有一个表没打完……”
张牙舞爪着试图从被窝里爬起来,却被一双大手摁回床上。
“我来打。”
话音一落,背后瞬间压上重量,一双修长的手臂环上腰间,将他箍得很紧。
卧室窄得可怜,只放得下单人床,要睡下两个男人很挤,更别说其中一位还在不顾别人死活地长身体,变得越来越大只。
不过功能性倒是很强,很保暖。
许非遥本来不想睡,被巨大的暖意包裹着,也不由得惬意地闭上眼睛。
几秒后才发觉不对,扭过头去:“可是你抱着我,怎么去打表?”
“你睡着我就去。”
许非遥扭动了一下,似乎还想说什么,耳边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:“睡吧。”
焦虑的心竟真的静了下来,安稳地沉入梦乡。
每当睡不着时,许非遥便会想象有那样一双手,从背后紧紧抱着自己,一个低磁的声音对他说“睡吧”。
直到这个声音,和刚才在茶水间里那个对自己冷言冷语、淬着剧毒的声线重叠在一起。
惶然间,许非遥睁开眼。
有一段时间,他躺在小小的折叠床上没有动,目光呆滞地盯着墙壁上透风的小方窗。
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睡着后,他将床收拾妥当,回到了办公区。
风华游戏最近动荡频繁,气氛消沉萎靡,工位环境也无人顾及,墙角的发财树久未修剪,枝桠凌乱。
刚出电梯,许非遥远远地望见辛晴正坐在工位上。
坐在她身边那位留着大波浪卷发、一身成熟知性装扮的,便是后勤组的庄暮。
许非遥走向她们,笑眼弯弯地打断:“怎么都在这儿,不去休息会儿?”
庄暮即刻扭头,一看到来人,一下子从椅子上蹿起来,满是愧疚地说:“非遥,对不起,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你了。”
许非遥来到角落的公共储物柜前。听见庄暮的话,他讶然一笑:“这是怎么啦?”
“都怪我昨天给你打电话,让你帮忙准备茶点,才害得你今天……被梁总为难。”
搁在柜子把手上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,许非遥马上便恢复镇定,从柜子里摸索出一把剪刀。
“不怪你,你也是完成工作,”见庄暮仍愁眉不展,许非遥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,“况且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为难的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这算得了什么?”
庄暮舒了一口长气:“要我看啊,咱公司也就你能顶得住梁觉的气场,换成别人估计腿都吓软了,哪能像你这样跟他有来有回的?”
“是吗?”许非遥轻声问。
“当然了,”辛晴忽然转过头,把话茬接上,“老大,你刚才没去餐厅不知道,大家都在夸你呢,说你不卑不亢,捍卫了风华的尊严。”
许非遥试图回想刚才自己在茶水间里的表现……
没想到在旁人眼里,自己竟然还挺淡定。
他无奈地笑了笑,走到角落,着手为发财树修剪枝叶。
但愿从此之后,风华游戏真能焕发出新气象吧。
那样的话,他自己这点小情绪,也就无足轻重了。
“我们都讨论过了,梁觉这一招,就是典型的心理战,故意拿咱们公司最优秀的开刀,想灭咱们的威风,”辛晴分析得一本正经,“老大,你千万别被他影响心态!”
许非遥乐了乐:“好,我不会的。”
剪刀口对准高处的枝叶,咔嚓一剪,多余的树枝落进手中,接着,他弯腰将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。
一抬头,发现庄暮手里揣着平板电脑,一直注视着他。
复杂而闪烁的眼神,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预感。
“暮暮姐,怎么啦?”
庄暮从旁拎来一把椅子,坐定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非遥,你和梁总……以前是不是认识啊?”
……果然。
其实许非遥早就知道会被人问起这个问题,心里也有所准备。
毕竟茶水间里梁觉那个表现,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旧相识。
更别说,梁觉曾在衡城大学商学院就读这件事,并不是什么秘密,想挖自然能挖得到。
“是见过几次,”许非遥回答得很淡然,“我们是一个学院的,他比我晚一届,两个年级有时会一起上选修课。他只在衡城大学读了两年,就提前毕业了,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。”
庄暮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,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推到他眼前:“这张照片上的人……是你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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